“城·長——人民城市主題藝術展”透露了藝術的心聲,用藝術的方式傳遞著美,記錄著城市的成長與發展。藝術家們用誠摯畫筆描繪“人民城市”建設的壯麗畫卷,著力為上海師生打造美育大課堂。開幕式當天,《新民周刊》記者走進藝術的世界,認真聆聽藝術家們的訴說。
汪觀清:感受好八連的連魂
92歲高齡的著名畫家汪觀清先生出現在展覽開幕現場。
汪觀清從事繪畫創作70余年,并致力于國畫的創作和探索。他注重墨韻,筆下的山水、人物極富個性,尤以畫牛著名,先后有十多幅作品被中國美術館收藏。汪觀清在青年時期就在連環畫壇嶄露頭角,上世紀六七十年代,他先后創作了《紅日》《雷鋒》《南京路上好八連》《從奴隸到將軍》等經典作品,影響深遠。

上圖:汪觀清、張培礎、陳谷長作品《永不褪色》 。
在中國連環畫的長廊中,《南京路上好八連》分外光彩奪目。這是50年前,汪觀清聯袂賀友直、鄭家聲、陶長華、端木勇、任伯宏、任伯言等一批上海畫家親臨好八連創作,在當年就受熱捧的連環畫。
1949年上海解放后,中國人民解放軍上海警備區某部八連進駐上海,身居鬧市,一塵不染、助人為樂、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1963年4月25日,中華人民共和國授予該連“南京路上好八連"稱號。毛澤東主席寫下著名詩篇《八連頌》,汪觀清大受鼓舞,在上海人民美術出版社組織下,與畫家們一起下連隊蹲點采風,為好八連畫下了最精彩的故事。
這次他參展的國畫作品《永不褪色》就是以南京路上的好八連為繪畫對象的。
1949年解放軍接管上海時,在十里洋場的南京路執行巡邏執勤工作,留下了“霓虹燈下的哨兵”的事跡,成為幾代人的共同記憶。《永不褪色》描繪的是退伍的八連士兵,在雕塑前宣誓退伍后會繼續保持八連本色,為《八連頌》雕塑撫去灰塵的場景。
“好八連我畫過兩次,”汪觀清對記者說,“一次是1963年,我和另外一位畫家,在南京路好八連住了一個月,和好八連戰士一起吃飯、一起感受生活,共畫了二三十套畫。原本要出連環畫,后來他們說要在中蘇友好大廈辦一次展覽,要畫成大畫。上海美協組織了幾十個人,畫了兩個月,這些畫作展覽之后又結集成連環畫,這就是第一本連環畫《南京路上的好八連》的由來。50年后,上海警備區司令員、政委來找我們,于是我們二三十位畫家第二次去好八連,這一次共創作了100多張畫,出了第二本連環畫《南京路上的好八連》,并在上海圖書館辦了展覽。這次展出的這幅就是其中的一張。明年3月,是我們第一次去畫好八連60周年。好八連的連長又來找我,我們準備第三次去畫好八連,再搞一次展覽。”
這60年中,他們也見證了好八連的成長。汪觀清以前畫過的好八連一位班長,在全軍軍事表演中獲得第一名,現在他已經是營長了。
在這幅畫中,汪觀清畫了南京路西藏路轉彎處的一個雕塑,這是好八連的連魂。雕塑表現的是一個老兵退伍,在毛主席題字前宣誓,繼續為人民服務,永不變色,繼承革命傳統。“身處鬧市,一塵不染”的好八連戰士形象在汪觀清的筆下栩栩如生。八連的精神,與城市的精神,是有相同之處的,因為在他看來,八連精神,是一個時代的象征,也是上海這座城市的精神豐碑。
田學森:以山水意境表達城市精神
展覽開幕當天,畫家田學森剛剛從新疆開車開回上海,開了整整9天。
2021年10月,他去昆侖山西端的帕米爾高原寫生,20年前,他就在昆侖山東端的青海玉柱峰寫生過。2008年田學森在國內旅行的時候,也曾在帕米爾高原寫生4個月。當時他就想畫昆侖山,這是他的華山主題之后的另一個主題系列。收到這次“城·長——人民城市主題藝術展”的邀請后,他就以博格達峰為背景,前面是烏魯木齊城市的景象,創作了繪畫作品《大美新疆》。
另一幅參展作品名為《日出東方》。《日出東方》這件作品采用了簡練質樸、宏觀遠景的構圖,不拘泥于某個細節,沒有面面俱到,放大了對顏色的感受力,整幅畫蒼蒼茫茫,再配合日出的景色,營造出層層疊疊的氣象。同時顏色上選擇了藍紫色的城區和橙紅色的天空,兩大色塊兒組合在一起,讓人感受到強烈、光亮,充滿生命力、朝氣蓬勃。太陽馬上就要升起,城市隨即會被照亮,此刻籠罩在晨曦中的上海猶如少年,擁有無限可能,可以拼搏創造,超越自我。

上圖:田學森作品《日出東方》。
這幅畫是在上海疫情最嚴重的時候創作的。他說:“當時我也被封控在上海了。我在上海生活了很多年,也希望上海能渡過難關,能讓上海市民盡快恢復生活秩序。承辦方上海藝術百代美術館邀請我創作一幅城市主題的畫作,我就想到了這樣的題材。我以前畫過很多上海的老建筑,20多年前我寫生練習的時候,經常穿街走巷,那些老建筑都有故事,我喜歡去尋找和挖掘建筑背后的故事。20年前上海的城市建設比較迅速,很多很漂亮、很有故事的老建筑可能第二天再經過時就被拆除了。作為一個畫家,我想把它們記錄下來。1999年修建延安路高架,拆掉了很多老建筑,還有濱江也是如此,那時候,我畫了大量城市題材的寫生。因此,這次接到邀請,我創作一幅《日出東方》,以外灘、黃浦江為背景,既是我和上海感情的體現,也是希望疫情能快點過去,上海能重現歡聲笑語,馬路上能再現車水馬龍的景象。”
2007年田學森決定用一年時間在祖國大地“行萬里路”之后,最終被西岳華山所吸引,從此將其作為自己的創作主題,并一直延續至今。在隱居華山的十余年間,他完全將自己融入了自然。他之前畫華山,主題上和現在的作品有些差異,但是風格上仍一以貫之。在山里看云卷云舒,那是他喜歡的生活。他更喜歡將山里的景象、那種山嵐之氣引入到城市里,他說:“其實像下雨時的上海,以及上海的早晨和傍晚,也會有這種仿佛來自山間的云霧出現,城市與山林,并沒有那么對立,我想我可以以山水意境來表達城市的精神。”
他發現華山觀云、觀霧的感受,和城市氣象有相似之處。于是改用了非常概括的印象畫法,同時保留一種意境,更像是在畫一座森林城市。畫面中勾勒了上海很多標志性高樓大廈的基本外形,其中上海中心就像是整座城市的山峰,代表了一個高度和一種精神,同時還勾勒出了上海的母親河黃浦江,寓意她哺育了這座城市,使其世世代代繁衍生息。
藝術家將強烈的主觀情緒融入了畫面中,用畫作傳達出一種非常樂觀、積極的精神,鼓勵大家“內心要有光明,從容面對當下,做自己該做的事,一切都會好起來。”一種無形的力量從畫面中散發出,讓人觀后心生感動。
丁陽:以意象之彩繪就時代“城色”
在“城·長——人民城市主題藝術展”的一樓大廳里,一幅380×180cm的大場景畫作《一江一河展新貌》分外引人注目。

上圖:丁筱芳、丁陽作品《一江一河展新貌》 。
這是“城·長”主題展中最大的一張畫,創作這幅作品的是丁筱芳、丁陽父子。丁筱芳對記者說:“我們想還是要重新構建上海,通過我們對這個城市的理解,把上海標志性的建筑——比如人民廣場、一大會址、城隍廟等都畫出來,但不是照搬現實。現在的畫面,一江一河之中的這片土地就像一只燕子。如果完全按現實來,這樣的場景是無法畫進一張畫中去的。因為如果將黃浦江和蘇州河納入畫面中來,相對應的房子就應該很小;所以說我們畫的是上海,但不是地圖上的上海。我們更多考慮的是上海的精神。我們希望通過繪畫賦予上海這座城市以溫度,讓觀眾從繪畫中感受到春天般的美好。我們都見證了這個城市的發展。我的青年、中年,我的最好的年華,都伴隨著改革開放40周年,所以我對上海的發展充滿了感情。也因此,我們畫的是我們最熟悉的城市、最熟悉的生活。我覺得我們兩代人一起來畫我們的母親城市、畫我們的母親河,是非常有意義的。”
而在二樓,他的兒子丁陽獨立創作的組畫《時代城色》為不同的城市賦予了不同的主題色。深圳的蔚藍色、杭州的青綠色、上海的桃紅色、烏魯木齊的雄黃色,每一座城市被賦予了一種色彩,每一種顏色代表著一種性格,代表了一種精神。丁陽說:“深圳,這座城市發展的活力是比較強的,所以我用了藍色,因為我覺得藍色有一種朝氣,有一種未來感。人家說上海是魔都,我用了桃紅色來表現它,讓它有一種魔幻的感覺。杭州我則用了青色,因為這里有西湖,又是電商之城,是個新生希望之城。烏魯木齊既傳統又現代,我就用了雄黃色,我覺得它有積淀在里面,用了這種顏色顯得非常厚重。于是我就畫了民族大團結的場景。”
除了單幅作品在用色方面的考慮之外,最大的挑戰還來自于整組作品如何做到內容和形式的融合統一。為了體現畫面的連貫性,丁陽在每幅作品中都增加了不少的細節,比如通過祥云的造型,達到不同顏色之間的自然過渡,一方面保留了中國畫的韻味和意境,同時對畫面中人物的選擇和線條的處理上,又增加了一些現代性的表達,比如簡潔、有力、高速的深圳,電商改變生活的杭州,傳統和現代融合的烏魯木齊,爵士樂里的夜上海,畫面中還都隱含了很多明顯的符號,比如雷峰塔、餓了么、萬科、平安、粵港澳大灣區、世博會、大巴扎、昆侖山等等。
他希望以意象之彩繪就時代“城色”。“主題性創作我覺得要從主題出發,”丁陽說,“如何從我們的個性融入主題,實際上是用我們的意象之彩、意象之造型來表達我們心中的美,我覺得這是比較重要的。我的作品,建筑、人物都比較寫實,但我的色彩是比較主觀的,整個視覺體驗又會有一種新的變化,這是我近年來研究上的一個傾向。”
“城·長——人民城市主題藝術展”也是一個很好的美育課堂,丁陽如今在華東師范大學任教,他覺得美育要從娃娃抓起。首先要啟發孩子的興趣,要讓他們真心喜歡上美。丁陽說:“把他們帶到美術館來,通過這樣的展覽,用不同的形式來感染他們,讓他們受到美的熏陶,因為美的熏陶是要慢慢建立的,不能一蹴而就。慢慢他們會了解到傳統的中國畫和現代的中國畫有什么不一樣。美育最好的課堂就在這里。我覺得這比教科書上死記硬背強得多,繪畫、音樂、舞蹈,就是要直面它。繪畫通過不同人對它的感受,可以激發他們的想象力。一個從小逛美術館長大的孩子,一定是修養非常高的人,因為我相信美術是能浸潤人的心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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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丨何映宇
來源丨新民周刊
編輯丨趙一航
編審丨戴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