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邊楓落菊花黃,少長登高一望鄉。九日陶家雖載酒,三年楚客已沾裳。”在唐詩的深情陳述中,重陽節流溢出別樣的光澤。
登高——
貞元五年,德宗詔令中和節、上巳(三月三)、九日(重陽)為“三令節”,文武百官休假一日,任“擇地追賞為樂”。這一法令,讓重陽節真正走向了較為純粹的游賞玩樂境界,改變了節日的深層內涵。
唐詩中有不少涉及登高節俗的詩作,如李白“九日天氣清,登高無秋云”。天高氣清,俯視曠野,正可一散閑愁、郁悶,展現出一種盛唐獨有的昂揚、明凈格調。
安史之亂后,感于國勢的日漸衰微,詩人詩作又多流露出一片衰颯之音,如杜甫的“重陽獨酌杯中酒,抱病起登江上臺”、劉禹錫的“年年上高處,未省不傷心”。
賞菊——
菊花往往在深秋時節開放,但因“不是花中偏愛菊,此花開盡更無花”“我花開后百花殺”等名句流傳,進一步襯托出菊花的高潔、傲岸。
在各種賞菊的詩作中,李商隱的《菊花》值得細品:“暗暗淡淡紫,融融冶冶黃,陶令籬邊色,羅含宅里香。”
這里的“陶令”“羅含”,用了兩個典故。
羅含,東晉學者,官至侍中,時稱“湘中之琳瑯”“江左之秀”,著有《湘中記》。羅含年老辭官歸里,“比及還家,階庭忽蘭菊叢生,時人以為德行之感”。可見,“宅里香”強調的是至德。
陶令特指陶淵明,他那“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的飄逸與悠然自得,讓“籬邊色”自是凸顯了一種高逸格調。
陶淵明生前不顯,直到100年后的梁蕭統才在《陶淵明集序》中肯定其“穎脫不群,任真自得”的隱逸品性。
唐時,世人對陶淵明有更多的傾向、肯定與接受。典型者如李白,“吾愛崔秋浦,宛然陶令風”;白居易更是一鼓作氣,寫下《效陶潛體》十六首。
在這種氛圍下,菊花與陶淵明就更密切地融匯在一起,成為高潔、隱逸的象征,并融入重陽節中,成為一個穩定的意象。
比如,“塵世難逢開口笑,菊花須插滿頭歸”“曲池潔寒流,芳菊舒金英。乾坤爽氣滿,臺殿秋光清”以及“滿園花菊郁金黃,中有孤叢色似霜。還似今朝歌酒席,白頭翁入少年場”。
一如孫思邈《千金方》所載:“重陽之日,必以肴酒登高眺遠,為時宴之游賞,以暢秋志。酒必采茱萸、甘菊以泛之,既醉而還。”在家國清平中,在盛世沉醉中,自有一種人生的愜意。
也正是在重陽節,逸興遄飛、才華橫溢的王勃寫下了傳誦千古的名句:“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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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丁紅旗(華東師范大學中文系教授)
來源丨解放日報
編輯丨王藍萱
編審丨戴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