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點上班時/我準備好咖啡和筆墨/再探頭看看遠處打來/第幾個風球……”9月19日晚,屋外風雨交加,在上海圖書館東館的演講廳里,華東師范大學的學生帶來的詩朗誦《潛水艇的悲傷》顯得格外應景。這首詩來自翟永明,在初秋的臺風天里,她和歐陽江河、西川來到上海,給讀者們呈現了一堂關于當代的“詩歌課”。

現場
像潛水艇一樣潛到深處的創作
“這首詩是我很多年以前去大連的時候寫的,當時大連也是要來臺風了,所以在寫這首詩的時候,我寫到風球,寫到潛水艇,那時我在大連第一次看到了廢棄的潛水艇,”活動現場,翟永明分享了創作《潛水艇的悲傷》的緣由。那是上世紀九十年代,她回憶,“那時詩歌處于非常邊緣的狀態,這首詩也代表了我當時的一個心境,潛水艇代表了寫作——我們寫作到最后只能潛到最深處跟自己對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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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歐陽江河看來,詩歌是要聆聽一種深處的聲音,如同他在《誰去誰留》里所寫的,“黃昏,那小男孩躲在一株植物里,偷聽昆蟲的內臟。他實際聽到的是昆蟲以外的世界:比如,機器的內臟……他實際上不在聽,卻意外聽到了一種完全不同的聽法——那男孩發明了自己身上的聾。”歐陽江河說,“聾”是詩歌的聽法,“就像T.S.艾略特所說的,很深的聲音是聽不見的,但只要你在聽,你就是音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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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歌和任何一種創造性的勞動一樣,有一些沒法示人的東西,沒法拿出來表演,”西川認為,創作的狀態、詩人內心真正的“瘋狂”,都是無法與人分享的。“有個過去的同學給我舉過日本畫家平山郁夫的例子,他說平山郁夫那么一筆一筆地畫畫,非常無聊,非常枯燥,長時間地工作,每一筆都一絲不茍,你不覺得這也是一種瘋狂嗎?”西川談到,“一個人為了最終看到內心希望的奇跡出現,可以長年累月地投入,那種收斂、拘謹、自我限制,其實也是一種瘋狂。”
作為與談嘉賓,詩人胡桑也分享了他對于三位詩人創作的理解。“我覺得他們的詩里都有一種很強烈的意識,這種意識源自于對語言的自覺,有時候它會變成一種無意識的意識流,不斷地讓語言流淌,我們其實抓不住語言的意義。在抓不住的瞬間,詩歌在創造一種傾聽的方式,或者說創造了一種沉默,這個沉默是詩人和世界相處的最好的方式。”
在詩里直面“漫長的當代”
在臺風天的晚上,“詩歌課”的現場仍然坐滿了報名而來的觀眾。與談環節,主持人、華東師范大學教授毛尖坦言,能夠看到這么多觀眾讓她覺得意外和感動,在探討詩歌的時間里,或許可以短暫地躲避風雨。在她看來,詩歌也有某種抵御時代流量的能量,而翟永明、歐陽江河、西川的詩歌都是在和當代生活發生直接的碰撞。
西川曾提出“短暫的現代”和“漫長的當代”,對此,歐陽江河分享了他的理解。“現代性有一系列嚴格的界定,比如以進化論作為時間倫理,而在當代性里,這個倫理判斷是不存在的。在我們的詩歌里,它沒有被嚴格界定過,當代就是一個現在此刻的萬古同時代。”他認為,從這個角度來說,杜甫也是當代詩人,“因為他在處理安史之亂的時候,他是在處理一個當代問題。”
在活動現場,西川朗讀了他的長詩《絮叨,或思想匯報》的片段。在他看來,長詩是當代社會生活與內在創造力的一種“合謀”,“如果你從事創造性勞動,你必須有這樣一個愿望,就是要一口氣表達,比如寫500行,實際上是一種創造力在推著你走。”
關于長詩和短詩,翟永明有另外的感受。“我曾經寫過很長的詩,也寫過很短的詩,80年代的時候,我經常寫比較長的詩,因為當時我覺得我對現實的認識、內心情感的噴發,如果太短的詩好像沒辦法完全表達出來,后來我也寫一些短詩。我覺得對我來說這都不是問題:有話則長,無話則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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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 | 錢雪兒
來源丨澎湃新聞
編輯丨王藍萱
編審丨郭文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