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的學術論文是一種表述上更為復雜的寫作，可能ChatGPT暫時還不能寫幾千字的長文
今天（2月15日），滬上約165萬中小學生如期如常開學，60多萬高校學子也將分批錯峰返校、陸續線下報到，其中一部分已經開啟了新學期。
對于這個全新的開學季，師生們多了一位網聊好友，它就是ChatGPT，即“生成式、預訓練模型——GPT（Generative Pre-trained Transformer）”聊天機器。
那么，ChatGPT怎么看中國學生新春開學？通過問答小試驗，它給出了包括防疫在內的5條具體建議，頗有點“小論文”的意思。
【五方面加總結“滴水不漏”】
當華東師范大學以大學生口吻，向ChatGPT發問，如何做好開學調整和各項準備，這位網紅機器人一口氣作出了300多字的回應，原文如下：
1、調整作息時間: 逐漸調整自己的作息時間，以適應即將到來的學習生活，尤其是要調整好早睡早起的習慣，確保精神狀態良好；2、復習課程知識：寒假期間，可以適當復習上學期學過的課程知識，溫故而知新，為下學期的學習打下基礎；3、研究課程大綱：提前了解下學期將要學習的課程大綱和教材，可以幫助自己提前適應新的學習內容，提高自己的學習效率；4、調整心態：即將開始新的學期，要有積極的心態和信心，調整好自己的心態，以積極、樂觀的態度迎接新的挑戰；5、做好防疫措施：當前疫情仍然存在，要加強自我防護，注意個人衛生，尤其是在校園內，要做好口罩佩戴、勤洗手等防疫措施，避免疫情傳播。
5條建議后，它還“滴水不漏”總結道：“綜上所述，調整好作息時間，復習課程知識，了解課程大綱，調整好心態，做好防疫措施等方面的準備，可以幫助華東師范大學的學生更好地迎接開學，迎接新的挑戰。”
說到開學，就不免涉及包括論文的作業或課題。北美一項調查反映，受訪美國學生有超過一半用過ChatGPT完成作業，甚至有人因此拿了高分，一些地區的學校WIFI網絡設備不得不全面禁止了ChatGPT，還有人開發了專門的GPTZero軟件來查驗學生遞交的文本作業是否是由人工智能（AI）完成的。解放日報·上觀新聞記者了解到，甚至最近多家學術期刊也發表聲明，完全禁止或嚴格限制使用ChatGPT等AI機器人撰寫學術論文。
【敷衍馬虎的師生缺乏抵抗力】
那么，在中國，ChatGPT寫的論文會被老師發現嗎？老師又如何打分考核呢？
GPT迭代后的最大進步是通過海量數據和大量參數訓練出來的模型，可遷移到其他類別任務中，而不需要額外的訓練。上海市教育委員會副主任倪閩景認為，在2019年2月，擁有15億個參數的GPT2啟動，除了理解能力外，GPT2在文本內容生成方面表現出了強大的天賦，“就好比形成了中小學階段孩子的大腦。”到2020年5月，擁有1750億參數的GPT3啟動，開始了大規模的機器學習，“這個時候的GPT已經達到了大學生的思考能力，關鍵是它還能自己創編新的知識。”
“從教育工作者的角度看，這一次ChatGPT的出現的確造成了很大的麻煩，因為它會直接沖擊目前的評價體制。”華東師大中文系副系主任湯擁華教授直言，目前日常教學評價的主要依據，其實就是ChatGPT所能炮制的論文。
換句話說，老師讀到人工智能生產的論文，雖然有可能會覺得某個地方不太對，但他平時讀相當一部分學生論文時，可能也不會更對，甚至于他對學生最大的期待，可能就是讓學生能夠多讀點文獻，而這正是ChatGPT的強項。湯擁華坦言，“比較敷衍的學生和比較馬虎的老師，在ChatGPT面前是缺乏抵抗力的。”
事實上，中文的學術論文是一種表述上更為復雜的寫作，可能ChatGPT暫時還不能寫幾千字的長文，但估計很快就能做到。到時候，以論文為中心的教學評價體制就必須做重大調整：不僅那種老師和學生無須溝通更不用見面的論文指導模式將難以為繼，論文本身在教學評價中的權重也可能迅速降低。
對此，倪閩景表示，ChatGPT出現，應該是教育自身改革的一次重大機會，因為如果傳統的教育方式不改變，教育是不可能靠屏蔽ChatGPT來維持下去的。“人類會使用工具是人類快速進步的原因，實際上ChatGPT是一種全新的知識工具，從這個意義上來說和我們幾千年依靠的書本、圖書館并沒有兩樣，”他也說，教育的方式方法需要有重大調整，其主要的方向是要用ChatGPT等學習工具來協同改進教育教學方式，而不是回避與恐懼。
【不像黑箱那樣想要操控我們】
經過師生討論，通過學生演示，華東師大政治與國際關系學院姜宇輝教授自己也用了用ChatGPT，“感覺真沒那么玄乎，也沒那么可怕。”而從大的方向來看，他始終認為，以人-機共生的方式，最終實現人-機融合，這個趨勢似乎是很難逆轉的。因此，“對于ChatGPT，我個人的判斷還是利大于弊。”
姜宇輝比較了ChatGPT跟其他智能數字技術之間的區別：比如團購或訂餐軟件，或者今天絕大多數市面上以大數據為基礎的算法規則，“其實它本質上是一個黑箱，你搞不清楚它的規則，它也不想讓你知道。它只在乎一件事情，就是讓你心甘情愿地接受它給你的生活所做出的各種安排，也就是鉆進各種生活的套路里。”
與之相比，ChatGPT是兩回事兒，“它做了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就是把我們在學習和研究過程中的絕大多數重復性、慣性的步驟都一目了然地展現出來了。”姜宇輝認為，它讓我們知道，在寫論文的時候，在搜資料的時候，在回答一個問題的時候，我們的大腦到底是怎么思考的，是怎么工作的，而且這個思考和工作的模式，是絕大多數人每天都在用，都在踐行的。
他表示，這也就在很大程度上節約了時間成本，讓我們有更多時間去進行那些真正原創性的工作。“這么來看，它或許不是像大數據那樣最終是想要操控我們，而還是作為我們的一個好幫手，更好地開發我們身上的潛力。”
至于論文之外最具原創性乃至情感性的文學寫作，ChatGPT還遠未形成真正的挑戰。湯擁華表示，文學作為人工制品的主觀創作意圖仍然非常重要，“也就是說，我們之所以要去讀文學作品，不僅僅是因為要讀情節和修辭，也是因為要與真實的人交流。”
他展望，也許未來會聽到這樣的話: “最近我讀了一本人工智能寫的小說，那里面把中年男人的尷尬寫得真生動真深刻啊！比那些作家寫得好多了！”但至少現在，這還很難想象。不論是真人作者還是人物角色，“不在于人工智能寫得多好，而在于我們暫時還沒有這樣一種閱讀趣味，這樣一種與之情感交流的需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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記者丨徐瑞哲
來源丨上觀新聞
編輯丨王越月
編審丨戴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