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18年,李大釗發表《東西文明根本之異點》,開篇就直言:“東西文明有根本不同之點,即東洋文明主靜,西洋文明主動是也。”
類似的區分,陳獨秀發表在《青年雜志》上的《東西民族根本思想之差異》也有論述。他強調,“西洋民族以戰爭為本位,東洋民族以安息為本位”。
這樣的二分法,首先基于自然地理環境的不同,從而區分出“南道文明”和“北道文明”。正所謂“南道得太陽恩惠多,受自然之賜予厚,故其文明為與自然和解、與同類和解之文明”,而“北道得太陽之恩惠少,受自然之賜予嗇,故其文明為與自然奮斗、與同類奮斗之文明”,進而推論出“東人持厭世主義,西人持樂天主義;東人是謂定命主義,西人是謂創化主義;東人之哲學,為求涼哲學,西人之哲學,為求溫哲學”。
現在來看,將東西文明形態僅作二元區分,恐怕是把問題想簡單了,也難免被人制造出二元對立。
比如,“東人食物,以米蔬為主,以肉為輔,西人食物,以肉為主,以米蔬為輔;東人衣則廣幅博袖,履則緞鞋木屐,西人衣則短幅窄袖,履則革履;東方舟則帆船,車則騾車、人力車,西方舟則輪船,車則馬車、足蹈車、火車、電車、摩托車”。這樣的客觀描述稀松平常,倘若將其置于二元區分之中,難免會呈現出對立之感。可見,很多場景下未必需要以二分法格之。
但必須指出的是,李大釗當年提出這一區分是有特定時空背景的,也是頗具有前瞻意義的。
首先,用靜和動來概括、區分東西文明的嘗試,抓住了一些深層次的特征。籠統地講:東方文明圈中的人,在性格特征上確實以內斂者居多;西方文明圈中的人,性格外向者居多。內向外向,一靜一動,至少在現象層面上是符合大眾認知的。
其次,與其說“靜動之分”是東西文明的根本異點,不如將之視為研究東西文明差異的切入點。為什么有“靜動之分”的印象?這種區別是可以消除的,還是不可能消除的?這都可以深入展開討論。
再次,雖然二元區分往往會引發截然對立,但也可以提供一種比較研究的理論視角。在當下的各個人文社會學科領域,比較研究方法已被眾多學者所接受和采納。
最后,如李大釗自己所言:“東洋文明與西洋文明,實為世界進步之二大機軸,正如車之兩輪、鳥之雙翼,缺一不可。而此二大精神之自身,又必須時時調和、時時融會,以創造新生命,而演進于無疆。”
事實上,李大釗早就預見到,東西方文明必須共同發力,才能推動人類的進步。同時,他在文章最后疾呼文明革新,勉勵青年“竭力鏟除種族根性之偏執,啟發科學的精神以索真理,奮其勇氣以從事于動性之技藝與產業”。這充分展現了樂觀的革命主義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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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丨陳海(作者單位:華東師范大學思勉人文高等研究院)
來源丨解放日報
編輯丨王越月
編審丨戴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