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19日上午，華東師范大學2025屆畢業典禮在閔行校區舉行。畢業典禮上，校長錢旭紅院士圍繞如何于變局中開新局，危機中育先機，在不確定中創建自己的確定性，以“巨變孕育希望，艱難托舉吉祥”為題，為畢業生們講述最后一課，并滿懷深情地寄語2025屆畢業學子。錢校長道出了什么殷切期望？一起來看講話全文！
巨變孕育希望，艱難托舉吉祥
在華東師范大學2025屆畢業典禮上的致辭
錢旭紅
華東師范大學校長 中國工程院院士
2025年6月19日
親愛的同學們，老師們、家長們：
今天，我們共同見證學子們完成學業、開啟人生新的征程，這不禁讓人心潮激蕩。同學們即將相互告別，離開校園和師長的庇護，去獨自面對不確定的世界和更多的挑戰，相信你們定能如先輩們那樣，肩負責任與擔當，懷揣使命與夢想，努力去實踐個人價值與人類希望。在此，我代表學校和全體師生員工，祝賀你們畢業、祝福你們成長！
2025年是獨特的一年，你們是獨特的一屆。這一評價，不是源自星座揣測或玄夢預言，而是眾多事實的不斷呈現。今年初DeepSeek的橫空出世不同凡響，國際局勢和貿易爭端如同連續劇令人忐忑、目不暇接，經濟形勢和就業壓力不容樂觀。今年是聯合國確立的、前所未有的“國際量子科技年”，也是“中國制造2025”戰略的成功收官之年；從2025年開始，人們每年將擁有“世界冥想日”；幾天前，超級計算機已打通“量子-經典”的協同，數據處理效率獲得指數級提升……同樣在今年，我們紀念學校前身之一光華大學在“五卅運動”血雨腥風中誕生，至今已100周年并邁入教育強國的新征程；我們成功創建“全國文明校園”，并將開建臨港新校區，同學們不斷創造雙創競賽、頂刊發文等新的輝煌。
希望與艱難并存，突兀與驚喜同往……如此多的轉折或突變奇點，真的非同尋常。你們一定已經充分感受到了什么是“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巨變連連，“顛覆”是這些巨變的共同模樣！
作為你們的老師學長，我們生怕初出校園的你們面對這些而不知所措。今天，我就用“巨變孕育希望，艱難托舉吉祥”為題作畢業贈言，祝福和提醒大家如何識變應變，于變局中開新局，危機中育先機；如何在不確定中創建自己的確定性，贏得主動、贏得未來、逢兇化吉、遇難呈祥。
一、主動識變應變，加速能力增長。
面對如此不確定又時常巨變的世界，人們既會遭遇選擇性困境和無力的焦慮，又可能看到打破常規、推陳出新的希望。
大家不應該忘記，幾千年前，老子送別孔子時的警示箴言：君子得其時則駕，不得其時則蓬累而行；孟子告誡后人：達則兼濟天下，窮則獨善其身。
每個人如想從容應對變局，就需要建立一套屬于自己的、能適應變革時代的生存原則與智慧——既保持最佳狀態的、抗風險的“阻尼”體系，體現定力；又保持對變化的高度敏感性、前瞻性，彰顯活力。
低頭行路，天下的世界充滿了混沌不確定；仰望星空，天上的北斗和南斗始終高懸，鼓勵著人們的前進。定力就是源自對大道規律和原則以及使命的堅守，就像指南針在波濤洶涌中始終指引著巨輪的航行。
“人的自由而全面發展”是我們育人成才的第一原則和燈塔。過去，分析的科學、分析的時代，會強調單一學科專業分而治之、不斷深化的重要性；今后，合成的科學、合成的時代，將把多學科專業交叉融合作為發展的主要方向。不奢望每位同學都成為“六邊形戰士”而跨界超能，但一定要成為“斜杠青年”而一專多能。
學科專業不斷地細分，易導致分化、固化、僵化；單專業窄學科的傳統育人模式，給畢業生就業或者深造帶來了嚴重的不利影響；新時代的人才成長，需要建立“π”型的知識能力結構，分別涵蓋科學、人文、藝術、工程等，不求樣樣精通，而求相得益彰——在垂直深化領域“雙軌發展”，保持突破力，在橫向維度具備跨界連接的力量，三者通過實踐形成獨特的優勢，不斷優化、加速成長。
真實的世界如同量子規律的多態糾纏疊加，極其復雜；而“三生萬物”則是能減少復雜性又不失真實性的簡單趨近模擬方法。過去的歷史是已經確定的事實，未來的前景則具有多種可能。畢業不是學習的結束，而是開啟了學習的新征程。為因應人工智能、量子科技、合成生物等新興領域對產業、倫理與社會廣泛而顛覆性的影響，你們應該培養應變能力和轉化能力，以柔克剛；你們要為事業發展和人生規劃至少預置“三種可能”的模式或者方向，簡單起步、快速迭代、不斷優化、終身成長。
二、肩負使命夢想，不狂妄不絕望。
大學有自己的使命。華東師大的使命就是服務于“育人、文明、發展”，定位在十年后初步建成“引領育人創新的中國特色世界一流大學”。
一代人有一代人的使命。我作為一位幾十年服務于育人創新的老校長、作為“文革”后1978年進入大學，在改革開放時代成長起來的工科生，在人工智能時代也改不了“好為人師”的習慣，常常希望告訴你們，是你們的祖輩親輩，歷經苦難，將中國建設成為今天如此繁榮昌盛的景象。
如今，歷史的重任將交到你們手上。你們的責任比以前更重、你們的使命比歷史上任何時期都更為榮光：要越過文明的“沖突區”，跨入科技的“無人區”，為人類奉獻上“燈塔之光”，引領發展，敢做榜樣。
使命，就是以服務求發展；使命，就是在超越自我中成就夢想；使命，是前行的燈塔和自驅力；每個人都需要發現自己的當前任務、激活自己的終身使命，如此才不會“空心”、不會“躺平”，才能不知疲倦、樂在其中、擁有無盡的創造力量；沒有使命者，就像無根浮萍，自生自滅、隨波逐流、肆意生長。不是所有的愿景、希望一定能夠成為現實，而在于永葆希望可使人堅忍不拔，能夠提高免疫力，能夠予人以勇氣和力量。
歷史使人明智，只有知曉悟透和你相關的諸多歷史，你才能明晰自身的方位和使命。你知曉迄今為止你的個人、家庭、家族、民族、國家、學科、文明的歷史嗎？當你知曉這些，你會聽到你內心的呼喚，聽到上天的呼喚，使命感會油然而生，猶如使命從天而降。有使命感的人自帶信仰、自帶動力、自會發光；當你自己成為了一團火，你才能點亮些許星光！請你們大膽地說出或寫下自己的使命和夢想，不在于它是否驚天動地，而在于它是否真正發自內心，喚醒自己、感人至深。如你敢于公開表白你的使命夢想，它就會成為你的隱形“翅膀”，帶你飛翔。
貪欲使人狂妄。物欲貪婪會蒙蔽雙眼，權力貪婪會使人弱智，甚至扭曲所見的景象，把人引入深淵。度過初出校門的歲月，十年后、二十年后，你們會逐步成為各行各業的生力軍、骨干、精英、領導……你的人生不會掉隊，有人少年早慧，有人大器晚成；望你們緩急有度，上天設置的年青的最后期限大約是40歲。希望大家畢業后的人生要慎待欲望，常懷敬畏之心，常念感恩之情，既不要變成精致的利己者，也不要癡迷狂妄的烏托邦。攀附者幾近成事常敗亡，投機者擅于鉆營自尋殃。不汲取歷史教訓的人們，常會墜入“……浪花淘盡英雄，是非成敗轉頭空……都付笑談中”的荒唐。
無論就業、失業、創業，無論成功、失敗、彷徨，天地良心、大道善意是你最好的永恒伙伴，將它常放心上，能助你遠離孤獨，保你吉祥！如果誤以為自己洞悉一切、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隨心所欲、為所欲為，就會喪失敬畏而幾近狂妄；如果心無大道，隨波逐流，只見眼前得失，就容易自暴自棄、畫地為牢、怨天尤人、跌入絕望；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道輪回，人無常。順境高光時刻，不要癲狂；逆境至暗時刻，不可絕望；要學會欣賞平安寧靜中秒針的每一滴答鐘響，依道就能永葆希望！
三、善于突破局限，敢于引領發展。
無論國家、企業還是個人，能否跳出“溫水煮青蛙”的舒適區，是發展中常遇的最大挑戰。跟隨者如若習慣于亦步亦趨，稍有差錯必會落后加劇、步步被動；引領者盡管冒著風險，但超前幾步卻為糾錯修正預留了寶貴時間。局限的存在為突破提供了靶點，而突破的過程又在創造新的發展空間。“超限”不是要打破自然的規則、物理的規則，而是要打破人為的刻板規矩，特別是那些不能與時俱進的清規戒律。依據大道規律，結合最大的原則性和最大的靈活性，在約束條件下尋點破局，就能形成新的引領。
我們中華民族擁有人類最高的智商（這與學習和使用中文有關，因此希望大家都學好用好中文），就應該為人類做出更多更大的貢獻，這是先人們早年的殷切期望，如今落到了你們的肩上。當前我國在科技前沿、產業變革、文化創新、社會治理等多個領域，已經走在了世界前列，但我們還有許多領域需要突破、更需原創！盼望你們葆有青年人獨有的銳氣與活力，進一步突破局限、探索引領，掌控自己的命運、重塑人類的命運，以德配天，不辱使命。
同學們，今后的歲月里，自主學習、獨立成長、成家立業、格物致知、治國平天下，會是你們人生交響樂的漸進樂章；少私寡欲，不是不食人間煙火，更不是要扮演“無私無欲”的模樣，而是要順應自然、超越自然、回歸自然。婚姻嫁娶、培兒育女、為人父母，是你們今后人生必經的篇章。愚公移山，代代相傳，不辱使命，不屈夢想，就是中華民族幾千年來的典型形象。
親愛的同學們，當你們走出校門，即將踏上新的征程，要實現突破與引領，意味著要走前人未走之路，必然會面臨世俗的質疑與挑戰。望你們以使命為驅動，以夢想為引領，事成身遂，不貪天功，轉型轉進。望你們“善用他人之力”，如鯉魚跳龍門般，深諳逆流而上的道法自然。望你們不拘成敗，問心無愧，因為禍福相依、大道輪回；按照規律做事，天下就會“無棄物、無棄人”；“無私者存其私”，就能“無為無不治”“無為無不為”。
同學們，華東師大永遠是你們修養靜泊的溫馨港灣，期待著你們在各行各業各顯風采，為國家發展和人類進步有所貢獻！
謝謝大家！
